遗憾离场
 

【瑞金】永夜舞(fin)

·物理意义上有病的设定,金小队和黑金都有出场的现代pa ,流血表现有,私设有,瞎鸡巴扯淡有(。

·鸡血之作,逻辑是没有的,ooc是有的


    “唉,紫堂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好想他啊,他会不会也在想着我们呢?”金双臂伸长将上半身倾在课桌上,嘴唇因脸颊紧贴在桌面而嘟起,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他口中闷闷的传出来。

    “他家里工作的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吧。”凯莉坐在金前面的课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宽大的帽檐阴影遮掩住少年的面容。凯莉垂下眼看向地面,棱白格子单调的排列着。

    “话是这样说啦,但突然间失去一个好朋友真不好受啊……”金叹了一口气,接着他两手撑着课桌坐起身,虽然姿势回归了正常,但脸色依旧是可见的颓败。

    “我只有你们三个好朋友啊,这下走了他就只剩你和格瑞两个了,”金右手竖起三个手指,说到句末时左手将一个指头按了回去,“凯莉,你不会走的对吧?”

    他抬起头,清澈的天蓝色眸子里闪着某种祈求的光。 

    “啊,恩。”凯莉避开他的目光将这个问题含混过去,她从骨头形状的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再从课桌上一跳而下。

    “金,别想那么多,该在你身边的总会在的,你没必要为这件事东想西想的。”凯莉背对着他对他说出这句话,就在这时上课铃回响在教室里,凯莉冲他摆摆手走回自己的座位。

    “哦……”金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的回应了一声。

    凯莉真是靠谱的朋友啊,金一边从课桌里拿出书本一边想着,再过几周就是格瑞的生日,请她和我一起去为格瑞买礼物好了,她的话一定能提出有用的建议吧?

    分心做事就很容易出差错,金刚把这节课要用的课本摆在桌上左手手肘却不小心扫到了橡皮擦,白色的小长方体划着弧线落在右边同学的课桌旁。

    “啊那个……”金转过头还没将请求说出来,一个白色的物体便飞速朝他的脸冲过来,金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袭击过来的凶器抓在手里,摊开手看那果然是他的橡皮擦。

    右边的同学用书将脸挡的严严实实的,一副拒绝与他交流的冷漠态度。

    金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了,他低着头凝视着手中被用了一些的橡皮擦,被擦成圆弧状的边缘勾勒出一个嘲讽他的微笑。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被大家这么排斥了吧……毕竟只有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没有家人的孩子。

    他死死咬住下唇,将从心脏处翻涌到喉管里的酸涩感强行压回去。

    正因如此朋友是弥足珍贵的,紫堂幻,凯莉,还有格瑞,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不想失去的朋友。

    再度望向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空座位,金恍惚间觉得自己还能看到那个紫头发的身影坐在那里,咬着笔杆对桌上的数学题一副头疼的模样,专心致志的连眼镜滑下来了都不知道。

    说起来最后一次看见紫堂是在上周五吧,那次他约自己放学后去以前经常去的公园里说有事要说,自己应约去了……那时候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抬起头看天只能被渐变的血红侵占所有视野,有飞鸟的影子向大的不可思议的落日撞去,仿佛滴在血上的墨点那样刺眼。

    然后到了公园里,紫堂坐在公园最东面的四个秋千中最右边的一个,因为那个的木板是紫色的,自己坐在最左边的金色秋千上,虽然时光已经将当初的金黄侵蚀成了斑驳的暗黄。 

    再接下来,紫堂说他因为家庭工作原因不得不转学到其他城市的学校读书……然后,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就像放到一半的录影带被人从中剪断,金的记忆毫无预兆的戛然而止,思绪潮水般向前方奔涌,却怎么也冲不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喂,金,你说这道题该怎么解。”

    金条件反射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的身体总是超乎常人的灵活,然而等他将思绪拉扯回课堂时他才注意到数学老师正皱着眉头盯着他看,黑板上则是一道看上去很难的例题。

    “额,我……”金垂下眼往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金看出那其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幸灾乐祸,他感觉心脏重的快要跳坠到地上。

    紫堂不在,凯莉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格瑞……格瑞今天请假了。

    这下没人帮他了。

    “抱歉,我不会。”金低下头愧疚的道歉,数学老师的眼神刺向他,如同凛冽的刀锋刮过他的背部,能剜几片鲜血淋漓的皮肉下来。

    “哼,不会还敢在我的课上开小差,没家教的小子就不该到我的课上来。”他冷哼一声示意金坐下,刻薄的话语引得周围看好戏的同学们低低的笑了起来。

    金攥着拳头坐下了,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演算步骤,一直到眼睛开始发酸发胀他才如梦初醒的眨了下眼睛。

    旁边又传来不知是谁的窃窃私语,“你瞧他目不转睛盯着黑板的样子……好傻哦。”

    金连眼神都没分给那些人一个,他只是紧握着笔看着题下的两种不同的解法,以及偶尔接收到来自老师不屑的睥睨。

    他将帽檐往下拉了拉,开始垂着头写笔记。

    先前挺直如一柄剑的脊背这才弯了下去,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压的骨骼噼啪作响,压的额头冷汗直滴,直到压的他……粉身碎骨。

    金无意间抬起头看见凯莉转过头来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在那一瞬间他们的视线交汇。

    金总能看透别人看向他的视线,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中大多数蕴含的恶意实在显而易见,另一部分便是他自小就很能察言观色。

    姐姐在走之前曾告诉他要学会观察别人,观察这个世界,将他们的运行规律看懂了才不容易受到伤害。

    可就算看懂了,该受的伤害还是不会少却半分。恶意是不在乎是否会被注意到的,上弦的箭矢注定要刺进他这个异类的心脏。

    幸好的是,他有三个好朋友,他们是金的避风港,也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

    不过现在三个人已经走掉一个了,剩下的两个,金曾以为他能将他们牢牢的抱紧拴在身边,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走掉。

    但现在他只感觉空气都凝滞起来,有什么人掐着他的脖子,好像想让他窒息而死。

    为什么我看不懂凯莉的眼神?

    为什么凯莉要这么看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会失去什么……

    金再度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冷硬的如同陌生人。

    

    金做了个梦,他在梦里回到了当初和紫堂幻告别时的公园。

    那里永远被将坠落日的暗光所覆盖,灌木丛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公园的某处低语,风裹挟着那些破碎的音节传进公园一角两人的耳中。

    两道细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公园的中央,黑暗将弹簧小马的眼睛割去,将滑梯大象的鼻子剪断。

    老旧的秋千随着晃动响起干涩的摩擦声,金将两只腿抬起来在半空中摇晃着,狭长的影子也随之扭曲着形态。

    “金,虽然很不想说……但我接下来不能和你一起读书了。”紫堂幻的声音压得很低的说出来,金闻声转头看他,只能看见他垂着的头和眼镜镜片边缘折射的刺目亮光。

    “为什么?紫堂你要走吗?”他双手紧紧抓住了秋千两边的铁链,铁锈蹭的他手心生疼,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这点疼痛。

    “因为我家里的原因,我们必须要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住……我试过很多次跟他们说不要搬就住在这里,可你也知道,我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的……”紫堂幻的头垂的更低,他的声音也在最后微弱到被风一吹便在空气里支离破碎。

    “那你还能回来吗?”金怔怔的看着他。

    “估计是回不来了,因为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他们也不打算回来的。”紫堂幻自嘲的笑了一声,他抬起头望着金,靛青的瞳眸染上夕阳的光辉,如同流淌的碎金融进碧潭里,星芒点点在旖旎的画布上绽开。

    “金,就算我们分开了我们还是好朋友的。”他挤出一个试图让金安心的微笑,尽管双手的骨节已经泛白。

    “可我不想你走,我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玩的,你走了之后这里就少了一个人了,你忘了吗?我一直坐这里,凯莉坐在你旁边的粉色秋千上,格瑞坐在我旁边的绿色秋千上。我们没事就会坐在这里谈天说地想各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你要是走了这里就会永远缺一个人了……可没人能代替你的。”

    金到后面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想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挽留下来,他不想再也见不到这个无可取代的朋友。

    “金,我知道的,我也不想走,但我必须得走……”紫堂幻的声音颤抖起来,但他还是坚决的将不得不传达的话语说出。

    “金,我走了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上课别老是想东想西的开小差……你也知道数学老师一直看不惯你吧,正是因为如此决不能被他抓住嘲讽你的机会,答应我好吗,金?”

    关切的话语随风而逝,小公园在很长时间里被沉默所包裹。

    我不想你走,我不想失去我的朋友……

    落花搅碎了水镜,留声机的悠扬歌声喑哑起来,梦境在这一刻变得扑朔迷离,好像有什么正在上演,但唯一的观众却只能看见一片浩无边际的烟雾。

    远处似乎传来谁的笑声,如一条阴冷刺骨的蛇,攀附着心脏用带毒的尖牙朝鼓动的神经狠狠咬下。

    濡湿的触感从脸颊传到指尖,金看着指尖那点晶莹的水珠,他后知后觉的摸上脸庞,手指被更多的温热液体润湿。

    哦,原来我哭了。

    我为什么要哭?哭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眼泪不能改变任何既成事实,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

    先前令人战栗的笑声再度响起,笑声肆意而清晰的在脑海中回荡,仿佛它一开始便是从这具身体里诞生的。

    金摸上嘴角,泪水为干燥的嘴唇带来一点甘霖,但这点还远远不够。

    我在哭,可为什么我的嘴角是扬起的?

    扬起的嘴角……我在笑吗,原来那个诡异的笑声是我发出的吗?

    眼前有什么砰的炸开了,混沌的烟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消散,呈现在金眼前的是无数拼凑在一起的场景,就像彩色的碎玻璃片被强行合拢为一个整体,而下一个瞬间,玻璃上静止的一切突然间都活了过来。

    那是一幕幕回忆,他与紫堂幻的。

    数学课上金打瞌睡被老师叫起来问刚才他讲的公式是什么,紫堂幻就用书挡住脸悄悄的为他提示。

    体育课上紫堂幻跑一千米体测时不慎摔倒,已经快到终点的金折回去扶起他往终点走去,紫堂幻气喘吁吁的让金别管自己快去终点,但金坚决带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终点。

    放学时金和紫堂幻路过一家新开的宠物店,紫堂幻被三只小仓鼠吸引住了目光,软萌的小生物鼓着腮帮子嚼紫堂幻喂给它们的食物,金看见蹲在地上望着仓鼠笼子的紫堂幻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然后他就提着笼子将三只仓鼠买了下来,紫堂幻还说要给他们分别取名为小斯,小巴和小达,平时就一起简称为小斯巴达。

    还有看电影时,在图书馆时,郊游时……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回忆原来可以有这么多,这些回忆加起来便构成了日常,而无数的日常堆砌成一个人的人生。

    分别的那天,我最后究竟对紫堂做了什么? 

    脑袋毫无预兆的刺痛起来,千万根针扎在神经上,无休无止的痛楚排山倒海袭来,几乎要将理智的小舟倾覆在不知餍足的海浪中。 

    我忘了什么事,我得想起来……

    身体仿佛快要被撕裂成两个,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金……”远方有人仿佛在呼唤着。

    “金。”那凉薄如水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金!”

    金猛地睁开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无边的幽紫,绵延的紫罗兰花海安抚着他狂跳不止的心脏。

    “格瑞,是你啊。”他这才感觉到双臂发麻,瞥一眼桌上和手臂没有水迹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嘿嘿,又让你看到我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格瑞沉默的注视着他,金和他对视一阵,最后选择了移开目光。

    “说起来凯莉怎么不在呢?要是她的话看见我睡着了肯定会想方设法恶作剧吧,我还记得她上次就是趁我……”

    “凯莉已经走了。”

    格瑞冷淡的声音打断金说到一半的话,金的全身在那一刻冻结般僵硬了一下,然后他慢慢转头看向凯莉的座位。

    空无一人。

    “凯莉在三天前因家庭原因去了美国留学,你忘了吗?”格瑞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金听见这句话时大脑恍惚了一下,接着记忆便如春芽复苏般从脑海里生长出来。

    哦,凯莉是在三天前和自己在为格瑞选礼物的路上说她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所以要去美国留学,她说这话时手里还拿着一个娃娃,那是个戴着面具的小丑模样的娃娃,不切实际的缤纷和华丽将它装点出奇妙而妖异的美感。 

    而自己说了什么来着……记不起来了。

    甚至连凯莉已经走了这件事都忘记了。

    “诶嘿嘿,格瑞,你瞧我这记性真是的,越来越差了啊。”金收回视线再次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格瑞看着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问题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接着他便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下子破开迷雾重重的水面浮上心头,他在停顿几秒后将那个答案以兴奋的语气说出。

    “今天是你的生日,格瑞!”

    金抬起头冲他笑,眼睛里金色星星一闪一闪。

    “哈哈格瑞你以为我会忘记你的生日吗?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你的生日我一直牢记于心的!”

    “那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有的!格瑞你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会做好多好吃的给你,我拜托凯莉之前教过我了呢!”金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格瑞垂下眼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格瑞?”金疑惑不解的叫出他的名字。

    “我很高兴。”格瑞轻轻的笑了起来。

    

    人生是一场舞会,至死方休。

    所以啊,要抓紧时间和最喜欢的人共舞啊,抓紧他的手,和他一同舞到生命的尽头。

    来吧来吧,你的舞伴已经在舞台中间等候你多时了,身为主角的你不该上场了吗?

    看吧,聚光灯下的他多么好看,那身纯白的礼服真适合他,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订造般那样完美。

    别犹豫啦,大家都在等着你呢,等着你和他共舞在为你们而准备的大厅里。

    去吧,走到他面前,等他伸出手向你发出邀请,然后你们就可以一直一直跳下去。

    不会有任何人离席,不会有任何人哭泣。

    你最重要的人们,他们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你再也不会孤单了,你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你再也不会……失去任何朋友了。

    “金?”

    “啊好痛!”

    金回过神来时左手食指指尖正沁出一点殷红,作为凶器的菜刀就拿在他的右手上。

    “你最近恍恍惚惚的,切菜这件事就不该你来。”格瑞站在他身旁皱着眉头看他,他向金受伤的手指伸出手,金这时却飞快的将手藏在身后。

    “没事啦,这点小伤完全不算什么!贴个创可贴就好了,我恢复能力超强的!”金冲格瑞灿烂一笑,接着便脚底抹油一样迅速冲出了厨房。

    格瑞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创可贴在哪来着……”金用纸擦了擦血珠后就在客厅里翻箱倒柜的找起创可贴来,但他都把柜子清空了也没见到那薄薄的小长条。

    不会是在我房间吧?虽然没有将创可贴带进房间的印象,金还是迈步走进了房间,没有灯罩的日光灯将并不大的房间照亮,他动手在衣柜里找了起来。

    他跪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将寒意尽数渗透进他的皮肉乃至骨骼里,他用力将柜子深处的东西一件件拽出来。

    破了一个洞的袜子,缺失了皮带扣的皮带,洗的褪色的帽子,皱的快要看不出原型的衬衫……

    一道惊雷突然劈在金的脑海中,他翻找东西的双手僵直在半空中。

    只是找个创可贴而已,为什么我会这么拼命的在衣柜深处翻找?

    就好像,就好像我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东西一样。

    手指无意识往前伸了一下,金的大脑在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碰到了什么东西,很冷。

    “金,你贴好创可贴了吗?”格瑞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伴随着他的脚步声。

    “我来了我来了!我没找到创可贴但血早就止住了,格瑞我就告诉过你我恢复能力超强的!”他下意识高声作出回答,一抓那个东西便将其揣在兜里,金反手关上衣柜门后朝着厨房跑去。

    那个东西很冷,他的背上却被汗水浸透。

    

    “格瑞里的粗以真似太胖了(你的厨艺真是太棒了)……”

    “金,不要边吃东西边说话。”格瑞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望着发小一手端着饭碗一手不断往里夹菜大快朵颐的样子,训斥意味的话语说出口也带了点微不可闻的笑意。

    “恩恩……格瑞你也吃啊,感觉你都没怎么动筷子全是我在吃啊,这不是你的生日吗?”金吞下嘴里的食物后吐词终于清晰了不少,他望了望格瑞的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轻咳一声后抬手往格瑞碗里夹了几块肉。

    “没事。”格瑞只给出两个字的简短回答便噤声不语,他夹起金给他的那片肉,肉的表面因晕上日光灯的白光而显得更为油腻。

    “说起来你的上个生日还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过的呢,我们当时包了个ktv的小包,四个人挤在皮沙发上围着一个插了17根蜡烛的小蛋糕用麦克风唱生日歌……现在想来那么小的蛋糕上能插17根蜡烛真是奇迹啊……”

    金充满怀念的话语传到格瑞的耳中,他抬起头看见金已经放下筷子用右手手肘立在桌上而手背撑住脸颊,他歪着头看着格瑞这边的某处,但目光真正探寻的是脑海中的回忆。

    “凯莉唱歌真好听呀,明明她只要愿意收敛一下脾气就肯定会大受欢迎的,因为她长的那么漂亮学习也那么好……不过也正是因为她古灵精怪的性格才会被称作‘魔女’吧,是魔女也挺好的,这样的凯莉和其他女生都不一样,她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格瑞和金之间隔着一张不大的餐桌,餐桌上摆满了吃了七八分的食物。悬在两人上方的日光灯散发着单调的白光,有些脱落的墙壁上的时钟咔咔咔咔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还有紫堂,他摘下眼镜眼睛真的超好看的,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却总是要藏在头发的阴影里……我告诉过他好多次走路要挺胸抬头充满自信,但他总是皱着眉头一副胆怯的模样,唉,其实他可以对自己多点自信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啊,他家庭不喜欢的他对我而言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两只手臂上下放在桌面上,金慢慢弓起身子将头放在手臂上。

    “格瑞,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在姐姐还在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很矮的小孩子,初次见面时我跑向你拉住你的手问你说我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吗,你一脸嫌弃的抽开手说不要……哈哈,那时你就这么冷淡了啊,格瑞。”

    金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他说道最后时忍不出笑了两声。

    “格瑞,这一切你还记得吗?”

    金收敛了笑意,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格瑞。

    “记得,我不会忘的。”格瑞垂下眼淡淡的回答道。

    “恩,我也不会忘的,我会永远保存我们友情的回忆……紫堂和凯莉也是这样吧,我相信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不会将我们经历过的一切忘记的,因为我们是朋友嘛。”金扶了扶帽檐,接着他侧过头趴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他们要走呢?我身边只有你和他们了啊,姐姐在三年前突然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找不到了,我就只剩下你们了……”

     或许是手臂挡住了嘴巴的缘故,金的声音变得沉闷起来。

    “我真的很不想你们中有谁离开啊,我想和你们一起走过现在再走向未来,我们还有很宽广很美好的明天在前方,我们本来可以携手并肩向前走的……”

    “但现在,我只有你了啊,格瑞。”

    金缓缓坐起身,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

    “格瑞,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格瑞回望着他,一言不发。

    “格瑞,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金朝他勾起一个微笑,“你不会离开我的,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分享,一起生活的对吗?”

    格瑞只是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

    “格瑞,你告诉我。”

    “你不会走的,对吗?”

    金一字一顿的将问话说出,他湛蓝的瞳仁中映出格瑞面无表情的脸。

    时钟一秒一秒走着,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凝固了起来。

    格瑞的嘴唇翕动,他轻声说。

    

    “金。”

    金揉了揉眼睛,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奢华的大厅,拱形的穹顶嵌满形态各异色泽鲜艳的宝石,悬挂其上的水晶吊灯更是闪耀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眩光。

    “金,该你上场了。”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金毫无防备被他推到大厅的中央,那块被所有人注视的空旷地带。

    在他对面有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人正端正的站在灯光下,太过强烈的光芒掩盖住他的面容,但金很轻易的认出来那是格瑞。

    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和格瑞色调完全相反的黑色礼服,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穿礼服,但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有哪里拘束或不自在。

    “我上场要做什么?”他愣愣的问道。

    “跳舞呀,和你最喜欢的人共舞不是件美好的事吗?”先前那个声音又在他背后响了起来,金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他想转过头去看看这个人,但那个人又将他往前推了几步。

    “别犹豫了,抓紧时间和他跳舞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

    金这才往周围环视一圈,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正围成一圈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厅最中央的他们,他们有些在轻声交谈,有些用扇子捂着嘴只露出一双眼睛直直看向他们……金的目光突然凝在一处,他看见了熟人。

    身着深红色长裙的凯莉和深红色礼服的紫堂幻站在人群的某处看着他。

    “凯莉!紫堂!”金看见好友的身影后下意识开心的呼喊他们的名字并朝他们挥手,两个人听到金的呼喊,他们朝金微微一笑。

    金慢慢的放下手,他看着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心头却泛起不安的涟漪。

    总觉得有哪不对啊……

    “嘿,别东想西想啦,你现在只需要去跳舞就是了,你已经让对方等的太久了!”

    那个声音不耐烦了起来,他把金用力向格瑞推去,金踉跄着冲到了格瑞的身前。

    果然是和想象中一样的格瑞,只不过换了一身从未见过的白色礼服。 

    格瑞站在纯白的光芒中朝他露出微笑。

    宏大的管弦乐在这时奏响了,华丽优美的音符踏着矜持的步子环绕整座大厅,水晶灯向两人投下更璀璨的光芒。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音乐回荡在厅内,只为他们两人而演奏的华乐。

    格瑞朝金伸出了手,“你愿意和我跳舞吗?”

    他放轻了声音问道,这是个不该有拒绝选项的问题。

    金怔怔的看着他,微微颤抖着的手最终放在格瑞的手中。

    乐曲在这时迈入一个高潮,这场舞会的主角终于跳起了这场命中注定般的舞蹈。

    时间也该为这场绝世之舞停下脚步,在这里没有什么比这场舞蹈更为重要,更为激动人心。

    金觉得自己在做梦,这样的场景只有梦中才会有吧。

    但这一切又真实的可怕,自头顶洒下的灯光,流淌在空气中的恢弘乐章,还有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场舞的凯莉和紫堂……

    金在一个旋转时再度看见那两人,他们还是噙着微笑看着舞池中的自己。

    不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再度和格瑞面对面时突然想到,自己和格瑞的衣服是黑白色的,为什么凯莉和紫堂的衣服是深红色的呢?

    太过沉重而妖异的深红色,像血一样的深红色。

    他急于再去看一次那两个人,而这个急切的想法是他的步伐慌乱起来,他在舞蹈中踩在了格瑞的脚上,整个人随之摔在了地上。

    “好痛……”金揉了揉头站起来,他再度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景象。

    灯光依旧明亮,舞曲依旧悠扬,只是一袭白衣的格瑞的衣服正变得鲜红,朵朵血花绽开在他的身上。

    金愣在原地,他转头去看凯莉和紫堂幻,接着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那两个人的深红色衣服太过像血——金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现在他看到了,那真的是血,狰狞的血痕遍布两人周身,还未干涸的血液沿着身体滴落到地上,将金色的地板烙上触目的血红。

    “啊啊,都告诉你了只要跳舞就好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金僵硬的转过身,他看到了从进入这间大厅以来就指引着他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他自己。

    银白色头发,腥红色眼眸,脸上挂着自己绝不会有的扭曲笑容的自己。

    “你是谁?”金几乎听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我就是你啊。”那人笑的眯起眼睛,他朝金一步一步走来。

    “你不想孤独一人,你不想仅有的三个朋友中有谁会离你而去。”他的声音充满了愉快,“这些我都知道,因为我就是你啊。”

    “所以我帮你把你的朋友们留下来了,你们可以尽情的永远的在这里跳舞,从出生跳到死亡,由须臾跳到永无。”

    “人生就是一场舞会,至死方休,能和最喜欢的人共舞到生命的尽头,这不是最棒的一件事吗?”

    他终于走到金的面前,那张和金一模一样的脸凑过来,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金,快去吧,继续和他跳舞,你的朋友们都不会离开你的,他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金转了转眼珠,他看到格瑞还站在灯光之下,他的身上已经染上赤红,但他还是朝着自己伸出手。

    “快去吧,你最喜欢的人在等着你呢。”

    恶魔在耳边喃喃低语,这是一个让他无法抗拒的蛊惑。

    我想要朋友陪在我身边,我不想他们任何人离开,我已经失去了我唯一的家人,我不想再失去我仅有的三个朋友了。

    所以我该和格瑞跳舞,我会一直和他跳舞,在这场永不结束的舞会里,在这场只为我们而存在的舞会里。

    我最喜欢格瑞了,所以我想和他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这样就是我想要的吗?

    金停住了向前走的脚步,他全身都在颤抖着,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格瑞。

    格瑞……不管对谁都很冷淡的态度,就算对自己也一样,说什么“我的温柔可是很贵的”……哪来的这样的道理啊……

    可格瑞会在自己上课没听懂时一脸冷淡但却不厌其烦用各种方法教自己题;会在自己不小心摔破膝盖时背着自己跑到医务室去治疗,一边狠狠教训自己不小心一边拿着棉签轻柔的为自己上药;会在自己没有带伞的暴风雨夜和自己同撑一把伞回家,尽管两个人最后都湿透了,但格瑞也只会叹口气后说我们去洗澡吧……

    这是格瑞啊,这是我除了姐姐之外第一个接触到的人啊。

    我最最喜欢的人,这个世界上无可替代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染上血那样肮脏的颜色?

    我再握住他的手跟他跳舞,他会变得和凯莉和紫堂一样吗,浑身都是血,但却永远带着笑。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别再犹豫啦,快去跳吧!”另一个自己还在怂恿着,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双手不再颤抖了,他重新迈出了脚步。

    拳头打在脸上的声音很重,人体跌在地上的声音也很重。

    金坐在倒下的那人身上,他右手握着拳头,左手死死的拽住那人的衣领。

    “我才不要这样的永远!”金朝他嘶吼起来,他愤怒的如同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

    “这不是我想要的,凯莉,紫堂,格瑞……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他又狠狠的揍了那人一拳,但他心中的怒气丝毫没有消减,炽热的火焰要将他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凶狠的朝身下那人打去,但他的眼角却涌出晶莹泪水。

    “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大厅玻璃一样分崩离析,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啊,不该变成这样的啊!”这几乎算是哀鸣,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向下滑落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和朋友在一起而已,我只是想永远和他们,和格瑞在一起而已……”

    “嗤。”他听到一声嗤笑,那是已经被打的很惨的“自己”躺在地上对他冷笑。

    “那就来杀了我吧。”那双诡谲的腥红眸子盛放着妖异的光,他的声音直直穿透金的心脏。

    金看着他,然后伸手向兜里摸去。

    他拿出了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冷的如同寒冰。

    暗槽处隐隐有暗红色痕迹,金第一次看见这只匕首,但他拿在手里却只感觉再熟悉不过。

    “用它杀了我吧。”

    恶魔嘲笑着说道。

    金右手握住匕首,刀锋对准了那人的心脏。

    世间的一切都于此刻静止,唯一还有心跳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噗通,噗通,规律的,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的跳动声。

    金的右手停在半空很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眨也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他眨了下眼睛,凝聚已久的泪水迫不及待的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匕首朝心脏刺了下去,如同猛兽扑向自己的猎物。

    “谢谢。”

    哽咽着的微不可闻的两个字,在血花于空中绽放之时悄然落下。

    

    金睁开眼睛,他闻到潮湿的血腥味,近在眼前。

    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紧靠着房门略开一点透进外面客厅的灯光,金看清了眼前的格瑞。

    他正跨坐在格瑞身上,右手拿着匕首举在半空中,而格瑞的双手只是垂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

    就算看不见金也能猜到格瑞的身上已经有了多少伤痕,有多少伤痕才会有这样浓重的血腥味呢?

    他慢慢垂下那只拿着凶器的手,他此刻有太多的话想说,但看着和梦中重叠的格瑞的脸,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金在颤抖,他无法控制这种莫名的战栗,分明他才是拿着武器的一方。

    这样近的距离,他可以轻易将匕首刺进格瑞的胸膛,格瑞不会反抗的,他清楚的知道。

    但金只是将匕首攥的紧紧的,他嘴唇翕动,却连一个音节也无法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

    而这时格瑞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欢迎回来。”

    格瑞微眯起眼睛,他对金露出一个微笑。

    有什么在金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了,炸裂的碎片肆意飞舞着,上面一幕幕都是他和格瑞两人之间的回忆。

    “……嗯,格瑞,我回来了。”金竭力控制着不让声音太过颤抖,他对格瑞慢慢的勾起一个微笑,有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他们都不说话了,他们以亲密的姿势靠在这个昏暗房间的一隅,两人之间流动着某种太过复杂的情感,理不清也道不明。

    那便不需要语言了。

    “格瑞,抱抱我吧。”金软下声音说,像只撒娇的猫一般。

    他朝格瑞伸出手,他们十指相扣。

    再然后他将手拿出,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人一样。

    “恩。”格瑞应了一声,他也张开双臂回应了这个拥抱。

    金搂住格瑞的背部,他闻到格瑞头发传来的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的薄荷味。

    格瑞也搂住了他,他们紧紧抱在了一起。

    “格瑞,我做了错事。”金小声的说。

    “恩。”格瑞的语气依旧平淡。

    “我不求原谅,错事做了,犯错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恩。”

    “凯莉和紫堂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开心能遇见他们。”

    “恩。”

    “格瑞,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最开心能遇见你。”

    “恩。” 

    “格瑞,我喜欢你。”

    “……我也是。”

    “格瑞,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你。”最后一个微弱的音节飘散在空气里,金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贯穿少年心脏的匕首很轻易的便被抽了出来,沾满鲜血的冷兵器被扔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我也喜欢你。”

    格瑞摸了摸金的头,闭上眼静静地说道。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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